甜味、鲜味、大蒜味、桂花味、烧腊味……中国人,你入味了!
川渝贵赣的麻辣生猛,江浙沪闽的甜入骨髓……“一方水土养一方人”,偌大的中国,你很难用一种味道去概括。
去武汉过早,端起一碗热干面边走边吃,你是芝麻酱味儿的;喝一碗老吊子煨的藕汤,又沾上了荷塘的泥土芬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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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长沙嗦过一碗辣椒炒肉粉,在街边偶遇过的臭豆腐、糖油粑粑,是晚上在洗脚城也洗不掉的五味杂陈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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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嘴就是大蒜味儿的西安人跟一身大葱味的山东人碰见了,开口就是知己;用一个爱吃醋的镇江人和一个甜到骨子里的无锡人“入锅炖煮”,就会变成一个糖醋味的上海宁……
小时候的味道,会在味蕾上生根。家乡的风味,也早已把每个人“腌制”入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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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三天不吃葱会精神委靡,抓耳挠腮,四肢无力,神不守舍,感觉日子完全没了奔头”,从小在葱地里长大的济南人,不能一天没有大葱。
问十个外地人,山东特产是什么,八个说大葱,两个说煎饼卷大葱。
没有了大葱,煎饼也只是寂寞的碳水。摊开卷饼,夸张地蘸上豆瓣酱,就着大葱咔咔大嚼,才是山东人的快乐星球。嘴里没有一点儿葱香,济南人是连觉都睡不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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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方人常说,山东汉子勇猛刚烈、爱憎分明。其实,那都是被桌上永远少不了的一把辛辣浓郁、青白分明的大葱给养出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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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iangbiang面、臊子面、油泼面……在“面都”西安,你以为最受欢迎的一定是面,其实最先被掏空的,是那盆就面的蒜。
在西安的面馆,埋头吃面的可能是游客,但扒出一桌蒜的,肯定是西安人。正宗的面馆儿里,蒜都是不限量供应,放蒜的盆也是最先空的。
毕竟对西安“干面人”来说:不吃蒜,面都么灵魂咧!
吃油泼面要配大蒜。天然的面香,辣椒的鲜香顺着滚烫的热油窜入口鼻,再嚼一口辛辣的蒜香,独得一种原始的快乐。
泡馍配糖蒜辣子酱,一碗不够咥;
大蒜配白馍,南方人只觉得它冲,西安人却能一口一个。
在西安路边的烧烤摊儿,一把把滋滋冒油的肉串、腰子、烤筋——右手握签子,左手捏大蒜,暴风吸入的大蒜的辛辣和烤肉的油腻互相抵消,大概这就是西安人最惬意最有滋味儿吃蒜方式了。
越过太行山,进入山西地界,一切液体都要臣服于醋。
醋能站在山西食物链顶端,也是山西人一起拱上去的。每次想喝点好醋,山西人就会对付点饺子。秋天的肥蟹,也是为了吃醋攒的。
别人是吃醋,山西人是喝醋。
见多识广的吃货汪曾祺先生,也免不了被他们的痴狂吓一跳:
“山西人真能吃醋!几个山西人在北京下饭馆,坐定之后,还没有点菜,先把醋瓶子拿过来,每人喝了三调羹醋。邻坐的客人直瞪眼。”
来到太原,饺子蘸醋,天经地义,饺子吃剩下不要紧,醋得喝完;煮羊肉汤下点陈醋,膻腥味烟消云散,味儿还美。
▲ “中国醋都”太原市清徐县,是中国四大名醋之首——老陈醋的发源地。太原当地,紫林、水塔、东湖、宁化府等醋厂出品的陈醋,也是太原人民的最爱。
地处高原的三晋大地,深居内陆,自古缺盐的山西人懂得就地取材,将黄土高原盛产的高粱、大麦和豌豆酿造成醋,给食物增添滋味,延长风味期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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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靠太行山脉,受太平洋季风影响少,常年干旱少雨,人容易没有食欲,而且还不能像南方潮湿的地方那样吃辣椒开胃,不然容易上火,夏天来一口醋,倒是对食欲的极大拯救。
加之他们对“一方水土养一方人”的信仰,吃过各种碱面,来点酸口中和,是山西人和自然达成的和解。
山西人和醋双向奔赴,一跑就是三千年。醋香,也早已酿进了山西人血液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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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食在四川,味在自贡”,自贡的咸香,重口和火爆,让每个来到自贡的人都要上火。但自贡又是一座哪怕嘴里长着两个大溃疡,还要呲牙咧嘴吃下去的城市。
疾风劲雨的火爆肚头、火爆腰花和火爆猪肝,火力要猛、调料要狠。海椒、小米辣、二荆条、花椒用起来绝不含糊,吃的就是一个热烈生猛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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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麻又辣的水煮牛肉,塑造着自贡人越来越重的口味,虽叫“水煮”,但最后一勺蕴藏辣椒之辣和花椒之麻的热油浇下去,麻、辣、鲜、香、烫像电光火石,击中舌尖;
当你在街边听到自贡人说“这道冷吃兔儿太‘死火’了”,你绝对可以相信这家店的冷吃兔能让你吃到巴适。
▲ 自贡人最爱的冷吃兔,也是重盐重辣、味厚味足。
自贡,一座因盐而设的城市,两千年繁荣的盐业,让“咸”成了这里的底味。“自”、“贡”两个字就是由“自流井”和“贡井”两个盐井名字合称而来。
自贡拥有世界上第一口超过千米的深井——燊海井,被称为“天车”。鼎盛时期,自贡“天车”林立。当年自贡盐业的辉煌时代、无数个靠传统手工劳作苦尽甘来的故事,在燊海井的记录下依旧历历在目。
自贡人,比任何一座城市的人懂得咸与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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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长达半年的炎夏终于在北风面前败下一些阵来,广东人便要投入烧腊的怀抱。
相比起烧鸭、烧鹅等烧腊,我更爱啖啖肉、肥瘦相宜的叉烧。夹起来漏着油,边上略带焦糊,那蜜汁滴落在米饭里,是肉与碳水之间最温暖的相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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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过烧腊店,玻璃后面悬挂着的一只只烧鹅,一条条叉烧,那份肉汁丰盈,总会让我想起小时候妈妈牵着我的手去店里“斩料加餸”——或许是因为家里突然来了客人,或许是小孩考了不错的成绩,又或许是大人生意挣到了小小收入……这都是平淡生活里难得的热闹和嘉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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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秋风清冷,只要街上那家油光亮堂的烧腊店还在,烟熏味、蜜汁香依然滋养着店上的楼宇,这座城市便永远温暖可亲。
一到秋天,杭州就成了一块黄黄软软、甜甜糯糯的桂花味年糕,让人想要一头栽进它的甜蜜里。
▲ 在满觉陇打个喷嚏,一定是桂花味的。
重阳时节,江南人制作的重阳糕、桂花糕、条头糕……都少不了桂花馥郁的点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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杭州人爱用白白胖胖的西湖藕做一碗藕粉,清香而软糯,宛若还带着刚采下时的莲蓬的鲜,再淋上甜美的桂花露,清香中又带了微甜。
他们也喜欢将饱满的藕切成片,在藕的孔洞里填满圆润的糯米,再浇上桂花蜜、撒上一点干桂花,江南人从小吃到大的桂花糯米藕,也被填进数不尽的乡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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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碗清爽香甜的桂花酒酿圆子,一颗颗如珍珠大小般的汤圆上,和黄灿灿的桂花挤挤挨挨的盛在一起,也有一种缠缠绵绵的美感。
吃货汪曾祺在《五味》里就写到:“都说苏州菜甜,其实苏州菜只是淡,真正甜的是无锡。”
夏天,甜软多汁的阳山水蜜桃,马山的杨梅和宜兴的板栗,是无锡风物甜蜜基因的见证。
冬天糖芋头,红糖必须要放到芋艿轻轻浮起来。街边随处可见的玉兰饼、梅花糕,又酥又糯的口感,让无锡人的甜蜜有了许多的层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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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起一顿饭,馄饨小笼包。猪油白糖拌一碗菜猪油馅的馄饨,没有一个无锡人可以抵挡;外地人在无锡吃过甜丝丝的无锡小笼,离开无锡吃小笼都觉得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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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锡人最爱的酱排骨,将无锡霸道的甜蜜表达得淋漓尽致。“十斤肉一斤糖”,酱油配冰糖烧得红乎乎、油汪汪,排骨表面的汤汁儿能拉起丝来。
一年四季,白天黑夜,甜是无锡人钟爱的五味之首,他们把生活中的蜜意都酿进了食物里,甜得深入骨髓,美得打动人心。
潮州人喝茶不分地点,只要手中有茶壶,就能做到“举止端庄,丝毫不慌”。
无论是山里、高铁里,台风天的大水里,还是KTV包厢里……“有潮水的地方就有潮汕人”,这句话改成“有潮汕人的地方就有茶水”也同样能成立。
潮汕人喝茶,也在一天的十二时辰。
凌晨两点,粥铺老板一边招呼客人打冷填肚,一边倾倒茶壶,给自己倒一杯单丛提神;
清晨七点,汪在汤汁里的肠粉给客人带来满满的干劲,手边最好有一杯茶,吃完肠粉,也要清清口;
傍晚,街边的四方小桌又会引来相熟的街坊,当三只茶杯碰在一起,生意可以谈,烦闷可以解。就算要吵架,也要等等——先把茶杯放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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舟山一座,千岛之城,也是一座丰饶的世界级渔场。
东海的鱼虾蟹们,总能过上一个快活的暑假。它们在寒暖流和长江水交汇的地方吃得日渐肥美,等舟山的渔民一撒网,捞上来的,就是活泛于舌尖的海鲜博物馆。
梭子蟹高举一对肥美的大螯,带领着活泼鲜嫩的大黄鱼、小黄鱼杀上舟山人民的餐桌;银光似剑的带鱼,活蹦乱跳的对虾,肥唧唧的贻贝、蛏子和鲜度透顶的鲳鱼……舟山人的海鲜自由,全国人民都羡慕。
平时只能吃到冷冻的带鱼块,在舟山可以吃上鲜灵灵的——今天清蒸,明天红烧,后天抱盐,天天吃不腻。
图|叮叮笑笑生 ©
葱油蛏子、清蒸梭子蟹、梭子蟹炒年糕、椒盐皮皮虾 ……开渔季来舟山,你要准备一个256G的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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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要一碗囊括东海的滋味,又只需要一碗海鲜面疙瘩,就能吃到油爆大虾、小黄鱼、蛏子和花蛤等鲜掉眉毛的大海滋味。
说起江南都说仙,偏偏绍兴无臭不欢、以霉为鲜。安徽臭鳜鱼、侗族腌鱼、北京豆汁、广西酸笋、湖南臭豆腐,来到绍兴都瞬间成了无名小卒。
有一次,作家蒋勋去绍兴,朋友请他吃饭,说:“你没有听过那个‘三霉三臭’,你不配来绍兴。”
所谓的“绍兴三臭”,指的是臭豆腐、臭苋菜梗、臭冬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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绍兴人家里都会备一只用来做霉苋菜梗的“臭缸”,一层绿绿的发霉的臭汁,闻起来是一股酸腐臭味,但是像吃甘蔗一样,只吸菜梗的汁,入口便满口鲜爽;将卤过臭苋菜梗的陈年老卤浸没住白嫩的豆腐,泡好后捞出油炸,蘸点辣酱,入口有从臭到香的味觉升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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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绍兴人对霉干菜的喜爱,又都藏在一碗梅菜扣肉里。霉干菜散发着乌黑锃亮的光,吸饱了肉汁儿后,风味更加浓厚,是连鲁迅都馋的下饭菜。
因为绍兴的湿度和温度特别适合发酵,所以在绍兴才能吃到真正的臭豆腐、霉干菜和霉千张。
图1|鹿之葵的厨房日记 ©
图2|柠檬 ©
有人笑说,怎么会有人喜欢吃臭呢?
旧时绍兴的贫苦人家,桌上只有饭、菜和盐,他们便做起腌菜来,放久了竟然发现别有风味;浙江靠海,黄梅天时雨连绵,食物容易发霉,绍兴人心疼坏了,拿出小刀,刮刮青绿的霉菌,把菜蒸熟了将就着吃,这种别具滋味的霉菜,又渐渐成为了绍兴人的味觉记忆。
吃臭吃霉的食俗,细嚼缓咽,是能品出绍兴人安贫贱、敢尝试的风骨的。
正如蒋勋所说,一个民族不够老,不会懂得吃臭。敢吃臭,能把菜根吃出美味的人,是如何都不会垮的。
图1、2|沈奕铭Chew_le ©
史铁生说过,味道不能写只能闻,它甚至是难以记忆的,只有当你闻到它的时候,才会想起它的全部感情和意蕴。
每到做饭的时间,城市的楼院里就会有各种饭菜的香味在上蹿下跳。
通过闻这家人做的什么饭、炒的什么菜,去判定他们是哪里人,是件非常有趣的事:
“这家的小炒肉可不输楼下湖南人炒的啊,秘诀是用的鲜椒!江西人,可真够呛的”;
“隔壁栋蒸的鱼,一定是用了切丝儿的上好陈皮,这豉油一淋、熟油一烫,就是老佛山人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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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2|叮叮笑笑生 ©
带着这样的猜想去到他们的城市,当香气和口味与记忆重合,就跟梦境出现在眼前一般,让人欣喜若狂。发现意外的风味时,也有一种不期而遇的快乐。
高立的楼宇,像一把把铁勺;围住的城市,就像一口深凹的锅,人在里面“煎着、“熬着”、“熏着”,也在岁月时光里“入着味”。
如果你想念家乡的味道,不如回去看看;
假如你忘了城市的味道,不如出去走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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